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_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

tamoadmin 成语分享 2024-07-01 0
  1. 李白简介
  2. 唐代诗人李白魅力何在?
  3. 求有关诗人“雅好”的文章!!!
  4. 李白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这是一篇当年的读书笔记,作者:詹福瑞。

希望对楼主有帮助,其中有非常多关于李白孤独的诗。

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_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在***多若“众星罗秋呈”的诗人中,李白是唯一被人们誉为既有侠肝义胆,又有仙风道骨的浪漫主义诗人。天宝初,四明狂客贺知章初见李白,惊呼李白为“谪仙人”,杜甫《饮中八仙歌》亦有李白是“酒中仙”之说。贺知章和杜甫都是李白的友人,他们目白为仙,说明李白确有迥异于时代作家的仙风仙气仙骨。

李白***的一生,豪放飘逸的诗风,确实给人们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使我们一说起李白,就可以想见一个飘然不群的诗仙形象。迄今为止,无论是研究者笔下的李白,还是活在一般人心中的李白,都不外乎此。其实,自贺知章称李白为谪仙人起,李白的形象就定型了。这种定型化了的历史人物形象,增加了李白的***色彩,使后世骚人望尘趋拜。然而这种定型化了的诗仙形象,也使人们与李白产生了一种近乎膜拜者与偶像之间的距离,一种雾里看花、云中观月的可望而不可及的隔膜,限制了我们循着诗人外化了的思想情感轨迹——诗歌,走入李白心灵的奥府。

其实,李白的性格既有洒脱不群、追求自由的一面,又有执着、深沉的一面。他的情感中感伤亦如影子一样与欢乐相随。诗人与社会的矛盾以及诗人性格自身的原因,使李白一些看似充满欢乐、飘逸洒脱的诗篇中,夹杂有失望的怅惘、焦虑的痛苦与孤独的感伤。无论是希世之叹,亦或出世之望,乃至对现实的抨击,其中往往寓藏着这种心态。裴斐先生认为:李白诗豪中见悲,有极为深沉的悲感,这种认识从较深层次揭示出李白诗歌的个性特征以及流露于诗中的李白心态。

读李白的诗,常常在豪放、乐观、洒脱的感受之余,品位到一种孑然特立、漂泊无依、四顾茫然的孤独的悲哀。李白的诗有时看似乐观、洒脱,实则在诗仙那潇洒的一笑中,飘曳的紫霞仙裳下掩藏着一种孤独痛苦的心态:

一樽齐死生,万事固难审。

醉后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

——《月下独酌》其三

杯酒落肚,忘记了生死之虞,忘记了世间万事纷扰,也忘记自身的存在,诗人因此而感到了最大的欢乐。然而这能说是真正的快乐吗?实际上这是噙着痛苦眼泪的笑。若强为之说乐,那么这就是忘记孤独的欢乐,诗人愈是想获得这种欢乐,也就愈见孤独的痛苦对诗人心灵折磨之深。这样的诗例尚有许多。

春草如有意,罗生玉堂阴。

东风吹愁来,白发坐相侵。

独酌劝孤影,闲歌面芳林。

长松尔何知?萧瑟为谁吟?

手舞石上月,膝横花间琴。

过此一壶外,悠悠非我心。

——《独酌》

孤云还空山,众鸟各已归。

彼物皆有托,吾生独无依。

对此石上月,长醉歌芳菲。

——《春日独酌》其一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月下独酌》其一

顾影弄舞,对月狂歌,这是李白才具有的潇洒旷放。但大千世界,无穷宇宙之中,诗人只有明月孤影作他的酒友舞伴,这样的潇洒旷放之中,不是有让人难堪的孤寂以及与世不相容的孤傲吗?所以这些诗都表现了一种傲立宇宙之间,无依无托,形只影单的孤独心境。在这种心境下,诗人对影起舞,顾月劝饮的潇洒浪漫,更加反衬出诗人派遣孤独不去的百般无奈。

孤独感伴随着李白一生,到其去世都不曾摆脱掉。李白作于临终前的《临路歌》云:“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之兮谁为出涕?”鲁哀公西狩获麟,孔子见了为之流涕,因感嘉瑞之无应。现在诗人如大鹏鸟摧于中天,然时无孔子,遂无人为自己这样的奇才不遇于时而感喟了。李白青年时代曾作《大鹏遇希有鸟赋》以喻自己的大志奇才。其《上李邕》诗又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诗句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殊调”。然而,胸怀奇才大志的李白,一生未能施展自己的才能抱负,孤寂不偶的悲哀,直至暮年仍在无情地摧残着诗人。很显然,这位以背负青天、抟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而自负的浪漫主义诗人,是带着终生的孤独与遗憾,离开他既憎恶然又执着地热爱着的世界的。

李白的孤独意识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是李白诗歌的常调。与这种常调相伴随的则是政治上的遭弃感和无归依感。李白是中国传统文化塑造成其心理结构的封建士人。中国封建社会的士人,无论他受的是儒家思想教育,亦或道家乃至佛学的思想教育,一生所要思考和解决的主要问题,无非是出与处的问题。或仕,或隐,或先处而后出,或先仕而后隐,或亦仕亦隐、亦隐亦仕,因之而形成了种种不同的人生观。道家“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史记·老庄申韩列传》)。宁“曳尾于涂中”(《庄子·秋水》)、“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亦不愿为“舐痔者得车五乘”之富贵(《庄子·列御寇》),是典型的“隐”的人生态度。儒家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是典型的入世人生哲学。和道家的彻底否定入世不同,儒家在积极主张入世的同时,也为士人找到了一条折衷的道路:“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秦伯》)。所以,孔子自己“知其不可而为之”,一生凄凄惶惶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在鲁国行不通,就跑到齐国,在齐国碰了壁,就跑到陈、蔡、卫等小国。另一方面,却又盛赞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那种抱道自守的人生态度。而后世士人,或仕或隐,以及像魏晋士人那种亦官亦隐的处世态度,都是从这样的思想文化中找到了他们人生的精神支柱,形成了封建士人的群体心理结构。

李白少时就有很强的功名事业心,“以当世之务自负”(刘全白《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这强烈的济世观念,显然是来自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不过,李白不是一个普通的本分的读书人,他的豪侠性格以及做为浪漫主义诗人所特有的非凡的气质,即丰富的想象力和脱离实际的异想天开,使来自儒家的济世思想,溶入了来自诗人自身的主体精神的催化剂,自然地膨胀为天下舍我其谁的自大、自负与功名唾手可得的狂妄:“自谓德参夷、颜,才亚孔、墨”(《送戴十五归衡岳序》),欲“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然而李白的自大与自负,又常常与现实相杵,使诗人陷于政治前途无依无托的心境:

一身竟无托,远与孤蓬征。

千里失所依,复将落叶并。

——《邺中赠王大劝入高凤石门山幽居》

天宝初,玄宗征召李白赴京,李白以为一展平生鸿鹄之志的机会已经到来,踌躇满志: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南陵别儿童入京》

出门妻子强牵衣,问我西行几日归?

归时倘佩黄金印,莫见苏秦不下机。

——《别内赴征》

以为功名唾手可待。李白的精神世界太诗人化了,笔者甚至认为,在他那里古与今、理想与现实常常是处于混沌如一的状态,所以当他应征赴京时,飘飘然以为自己就是“并相六国”的苏秦了。对现实愈是期望过高,失望也就愈大,更何况李白是以理想、***想来期许现实!所以,长安受挫被遣,李白所受的打击很大,他的功名理想和受此理想驱动的热情顿时灰飞烟灭,于是乎一股强烈的遭世遗弃的孤独感汹涌如潮淹没了诗人的情感世界。上所引之《月下独酌》诗就写于这一时期。本来,诗人的政治归依、理想的港湾是在魏阙之上,现在他不得不离此而去。如一叶不系之舟,一团离根的秋蓬,此去何方?诗人心中自是一片茫然。归隐吗?“道不行,吾将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无道则隐”,孔子曾经如是说。穷则独善其身,这是自孔子以来士人唯一的一条退路。李白长安失意后也宣称要高飞远行:

余亦去金马,藤萝同所攀。

相思在何处?桂树青云端。

——《赠参寥子》

在此期间,李白确曾有过寻仙访道之举:“白放还后,即就从祖陈留***访大使彦允请北海高天师授道箓于齐州紫极宫”(《草堂集序》)。且写了许多游仙诗。但李白这些活动,若说是“挥斥忧愤”,自寻解脱则可;若说是诗人理想的归依,则未必然。不错,李白确以归隐作为他人生的目标之一,但那是在圆了政治梦之后,像范蠡、鲁仲连、张良那样,实现了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后,潇洒归山,而不是在功业未就之前:

苟无济代心,独善亦何益?

——《赠韦秘书子春》

然而这功成身退的理想安排不过是诗人一厢情愿而已,终未能在现实中兑现。赐金放还,不是在功成之后,而是在“管晏谈”未及申,“帝王之术”未及谋之前,这时诗人的归隐就不是出自本心,不是真正的目的和归宿:

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

——《送蔡山人》

是遭世遗弃下的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故其此时的孤独感甚深。

一朝去金马,飘然成飞蓬。

宾客日疏散,玉樽亦已空。

——《东武吟》

旧时的交往者离己而去,门前冷落车马稀,不是真正的孤独之痛,痛彻神髓的是诗人政治前途似飞蓬离恨、落叶离木的无依无托的流浪感、失落感,这是真正让诗人感到希望无寄、前途渺茫的孤独与冷寂之痛。

如果说政治上的遭弃感和无归依感的孤独心态,是诗人的理想,诗人的性格与环境的冲突所造成的话,那么,李白阳春白雪、和者盖寡、旷代无知音的寂寞与孤独感,则只能说来自诗人主体、诗人的性格本身。前者可称为被放逐者的孤独,后者则是诗人孤高傲世、目中无人,不愿与世同流的孤独,我们姑且称之为自我放逐的孤独。自我放逐的孤独,尤其能显示出诗人性格的力量与光辉。

李白具有十分强烈的自我意识。豪侠、浪漫的个性,加之天赋才华,良好的教育,使他常常有自命不凡的特异感和优越感:“尔其天为容,道为貌,不屈已,不干人”(《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为宋中丞自荐书》)。“常欲一鸣惊人,一飞冲天”(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这种自命不凡的自我意识,使诗人从思想意识上把自己从芸芸众生中分化出来,游离于一般士人之外,卓然特立于社会之表。他瞧不上一般士人所走的科举取仕的道路,更看不起一生老死于章句之学的儒生:

羞作济南生,九十诵古文。

——《赠何七判官昌浩》

他鄙睨万乘,蔑视王侯,“戏万乘如僚友,视俦列如草芥”(苏轼《李太白碑阴记》)。其诗云:

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五侯。

——《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

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琐贤。

——《玉壶吟》

手持一枝菊,调笑两千石。

——《宣城九日闻崔四侍御与宇文太守游敬亭余时登响山不同此赏醉后寄崔侍御》

至于那些靠斗鸡走马邀宠皇帝而获得荣华富贵的权贵们,更是李白耻于为伍的: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粟。

——《行路难》其二

李白这种目空一切的自我意识,事实上已经从精神上使自身处于孤立于社会之外的境地。出于李白主体精神的自我放逐固然是诗人自觉的行为选择,然而这种选择所要付出的将是孤独的痛苦。

凤饥不啄粟,所食唯琅玕。

焉能与群鸡,刺蹙争一餐。

朝鸣昆丘树,夕饮砥柱湍。

归飞海路远,独宿天风寒。

——《古风》其十四

诗中的凤凰,出于它高贵的本性,羞于同群鸡同类,为此它不得不忍受“独宿”的孤寒。这孤独高傲的凤凰,就是李白心灵的化身。李白的许多诗中,都表现了诗人自我放逐带来的茕茕孑立、不被人理解的苦闷。

郢客吟《白雪》,遗响飞青天。

徒劳歌此曲,举世谁为传?

试为《巴人》唱,和者乃数千。

吞声何足道,叹息空凄然。

——《古风》其二十一

苦笑我夸诞,知音安在哉。

——《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居庐山屏风叠》

我有吴、越曲,无人知此音。

——《赠薛校书》

我有结绿珍,久藏水中泥。

时人弃此物,乃与燕石齐。

——《赠范金乡》

谁识卧龙客?长吟愁鬓斑。

——《南乡行》

秀色空绝世,馨香谁为传?

——《古风》其二十六

寻找知音,反映了李白强烈的希世之念;而知音安在的感叹,则反映了世无同类的孤独之感,当然也流露出阳春白雪的骄傲。

一方面是孤独之悲,一方面又从这孤独中品尝到自我优异的骄傲,这或许是李白从自我放逐中得到的两种心理体验。李白诗中,常常活跃着一些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纵横家、谋臣、策士、侠客,如吕望、管仲、苏秦、张仪、范蠡、鲁仲连、侯嬴、冯爰、郦食其、张良、韩信、诸葛亮、谢安等等。这些历史人物反复出现在李白诗中,一方面反映了李白的英雄意识,从心理学的角度看,也未尝不是孤独感的一种心理补偿。李白因强烈的自我意识而导致了阳春白雪、和者盖寡、不被人理解的孤独意识,反之,又以其特异感和骄傲感取得了他孤独意识的心理补偿。甚至连他政治上遭弃而引起的孤独感,也因这种特异与骄傲感抵消而获暂时的心理平衡。

君平既弃世,世亦弃君平。

——《古风》其十二

不仅仅是世弃君平而不任,也是君平弃世而不仕,这是来自个人与社会的双向弃置。李白遭世放逐的心理失落,因自己不愿催眉折腰,与世同流合污的自我放逐的孤傲而取得了暂时的平衡。

世道日交丧,浇风散淳源。

不***芳桂枝,反栖恶木根。

所以桃李树,吐花竟不言。

大运有兴没,群动争飞奔。

归来广成子,去入无穷门。

——《古风》其二十五

生于季叶浊世,却能自拔于浊世;

出则以平交王侯,遁则以俯视巢许。

——《冬夜于随州***先生餐霞楼送烟子元演隐仙城山序》

谢安年四十,卧白云于东山。桓公累征,为苍生而一起……大人君子,神冥契合,正可乃尔。——《江夏送倩公归汉东序》

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

——《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虽与王侯交,却保持自己独立的人格,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在李白心中,他自己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英雄豪士。所以,诗人先是感受了孤独之痛,尔后又在自我放逐的孤高傲岸中体验到了他人无法体验到的卓然特立的愉悦。

李白的一些诗里,还表现出一种天地过客的孤旅之悲。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

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

前后更叹息,浮荣何足珍!

人生不过是天地间独行的一个过客,孤寂地走过逝者的身边,转瞬消逝于茫茫大化之中,成为新的“归人”。而捣药求仙的虚幻,则断绝了一切关于神仙世界的非分之想,使孤旅限定在短暂的时间之内,成为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残酷的现实。这种天地间一过客的孤旅之悲,是一种来自诗人觉醒的个体生命意识与宇宙意识的深刻孤独感。

日出东方隅,似从地底来,

历天又入海,六龙所舍安在哉?

其始与终古不息,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徘徊!

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

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

——《日出入行》

只有诗人如上诗那样认识到生命有限与宇宙无限的不可逆转的自然法则,才可能在这有限与无限、迁逝与永恒的强烈对比中,感悟到这种苍凉的孤旅意识。

孤旅意识,带有甚深的士文化的理性精神。自汉末士人思想解除了汉代儒家宗教神学的束缚之后,在士人中就兴起了对人的存在价值和生命意义进行痛苦思索的理性思潮。生与死,存在与虚无,成为汉末以来文学作品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主题。早在《古诗十九首》中,就有了人生如过客的感伤:“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此后,历经魏晋南北朝,这种无常思想与孤旅意识几乎成为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曹植《箜篌引》),“猗与二三子,莫非齐所托。造真探玄根,涉世若过客。前识非所期,虚室是我宅”(王羲之《兰亭诗》),“宇宙一何悠,人生少至百。岁月相催逼,鬓边早已白”(陶渊明《饮酒诗》其十五),“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登幽州台歌》)。时间悠悠,人生如寄,生不见前人,死不见来者,宇宙无限与人生有涯的巨大反差,强烈地压迫着士人的心理,造成心理上巨大的“空洞”,他们的作品中自然也就流露出了无常的感伤以及经过理性思索对虚幻的认可。李白的孤旅之悲,也就是产生于这样的群体心理基础之上。

当然,李白孤旅意识的生成,还有其个人的原因。李白一生不曾放弃他的功业理想。正是出于他急于建功立业的心情,他把时间看得十分紧迫,岁月迁逝感亦十分敏锐。然而现实一再粉碎他的理想之梦,功业无成,岁月蹉跎,这些都必然激起诗人对生与死、存在与虚无的极大关注,使他产生深切的无常意识和人生若孤旅的悲感。

天地一浮云,此身乃毫末。

——《赠别从甥高王》

黄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

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

春容舍我去,年貌岂长在?

吾当乘云螭,吸景驻光彩。

——《古风》其十一

容貌若飞电,时景如飘风。

草绿霜已白,日西月复东。

华鬓不耐秋,飒然成衰蓬。

古来贤圣人,一一谁成功。

——《古风》其二十八

昨日朱颜子,今日白发催。

棘生石虎殿,鹿走姑苏台。

自古帝王宅,城阙闭黄埃。

君若不饮酒,昔人安在哉。

——《对酒》

这些诗所表现的无常意识和迁逝之悲,具有天地茫茫、今古悠悠的深刻历史感和惊心动魄的生命意识。无可讳言,这些诗里也表现了李白的游仙思想,流露出及时享乐的消极情绪。但是,如果不是满足于对这些诗的表面的理解,我们自然会在李白那些求仙与追求现世享乐的思想情绪之外,感受到一个哲人对生命与宇宙自然的清醒的认识;感受到一个诗人热爱生命,钟情理想,然又回天无力的无可奈何的忧愤与感伤;感受到诗人那种在天地间“此身乃毫末”的渺小与孤独感。

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返视李白的孤独意识对其诗歌的影响。

首先,李白的孤独意识赋予他的诗歌以崇高感。

以往的美学著作,往往把崇高感的产生,视为外在的物质世界(诸如对象体积之巨大,力量之强大,灾难之可怕等)作用于审美主体而产生的一种审美体验。其实崇高感的产生,既可以源于物质世界对审美主体的作用,亦可以来自人的精神力量对审美主体的作用。英国美学家李斯托威尔说:“崇高存在于精神上或物质上令人震撼的宏伟里面,它是稳定的,而不是捉摸不定的。它既包括我们赋之以崇高感的外界事物的庄严宏伟,也包括灵魂的高尚伟大。没有灵魂的高尚伟大,最高贵的艺术作品和自然都必定会永远暗淡无光。”上言李白的孤独意识赋予其作品的崇高感,即来自诗人的精神的力量。同是孤独感,其心理机制却并不相同。有的是出于先驱者超前的意识,即世人常说的“伟大的孤独”;有的却由于性格的卑微、怯懦与颓唐;有的则因为性格的孤傲不群。李白的孤独大致近于后一种。他的孤独感,虽然也有思想意识不同于同时代人的心理落寞,如先行者鲁迅所咀嚼到的“吾行太远,孑然失其侣”的苦果;当然更不是弱小者缺乏自信的逃离、失败的颓唐、消极的自暴自弃。李白孤独意识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他那傲岸自负、尘视一切以及不为天地间一切所束缚的桀骜不驯的性格本身。这种性格造成了他精神和行为上与社会的脱节,酿成了孤独的苦酒。就实质而言,李白的孤独意识是基于自我肯定心理机制的一种孤独意识。这种孤独意识,带给他的诗歌以卓然特立、矫然不群的性格力量,使我们感受到来自诗人孤傲的性格力量的崇高。“这种崇高感不是来自我们见到的情境,而是来自我们所体会到的力量。”《将进酒》是李白诗中的名篇,一向以气势豪放名世,诗人以“长醉不复醒”的狂饮来排遣的“万古愁”,就是“古来圣贤皆寂寞”的孤独苦闷,也就是诗人政治上遭致放逐,奇才大志不为人理解的孤独之悲。诗中类似“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巨大情感冲击力,从根本上说,是来自诗人“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与自负,以及敝屣高贵、尘视一切的性格力量。正是这种性格力量与蔑视人才与个性的社会现实的激烈撞击,才产生了此诗河泻千里的情感冲击力。所以读此诗,我们会感受到一种开阔、宏大、强烈的审美体验。这种审美体验,窃以为就是诗人孤傲的性格力量带给我们的崇高体验。这样的崇高感,在《梁甫吟》、《襄阳歌》、《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等名篇中都会捕捉到。李白的一些小诗,也同样具有孤独带给作品的崇高感。《独坐敬亭山》是李白天宝十二载漫游宣城时所作:“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初读此诗,有一种“胸中无事”(《唐诗归》卷十六钟惺评语)的逸然之感。然深味之,众鸟飞尽,孤云飘逝,茫茫大地之中唯有敬亭山与诗人默默厮守,相互欣赏不已,此情境中自有一份孤独的情感在,自有卓然兀立的孤傲与矫然不群的性格力量在。如果说“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反映了诗人被世抛弃的悲凉处境的话,那么“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乃太白愤世之深,愿遗世独立,索知音于无情之物也”(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表现的是诗人精神上自我放逐的孤傲。在诗的深层意象中,有诗人与敬亭双峰并峙于天地之间的崇高境界,于飘逸中暗蕴着孤崛超拔的精神力量,而这可以说是李白诗独有的特点。

其次,李白的孤独意识,给他的诗歌带来深沉的悲感。

李白是一个具有豪侠性格的浪漫主义诗人。他因自己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以及强烈的自我意识,敏锐的生命体验而遭致孤独,却又可以从孤芳自赏的自我陶醉中取得心理上的补偿;从纵酒狂歌、放浪山水、游服仙丹中追求精神上的解脱,这使李白的一些诗具有虽悲痛而不抑郁、虽感伤而又极雄放骏快的特点。应该说这也是李白诗歌所以会有豪放飘逸风格的原因之一。这种现象极容易造成错觉,以为李白诗只是充满了青春和欢乐。其实并非如此,李白作品常有极为深沉的悲感。造成悲感的原因有许多,孤独意识即是原因之一。诗人怀才不遇,政治上遭致放逐的悲愤;曲高和寡,不被人理解的悲哀;以及人生若孤旅的感伤,时时侵入其作品,给其作品带来深沉的悲感。上举《月下独酌》、《春日独酌》、《东武吟》、《将进酒》诸诗,无不具有这种悲感。李白的代表作《蜀道难》究竟缘何而作?诗文主旨是什么?古往今来,诸解纷纷,几如聚讼。笔者认为:此篇确是诗人有感于友人入蜀之作,未必真有什么政治本事。然而,李白自***十二年前后出蜀,遍干诸侯,历抵卿相,追求其功名理想,其向“南徒莫从,北游失路”(《上安州李长史书》),多受挫折,这一时期作品中时有知音难求、孤剑谁托之叹。***十四年,李白在扬州写的《淮南卧病书怀寄赵征君蕤》一诗云:“吴会一浮云,飘如远行客。功业莫从就,岁月屡奔迫。良图俄弃捐,衰疾乃绵剧。古琴藏虚匣,长剑挂空壁”就表达了诗人功业无成、怀才不遇、岁月蹉跎的悲慨。因此,不能排除李白在创作《蜀道难》时有意无意注入诗中的孤旅的艰险与悲伤。事实上,诗中之“长叹”云云,“但见”云云,“又闻”、“使人听此”云云,都是对孤独旅人的有意识的提示。诗中不仅写出了蜀道的荒僻空寂,雄奇绝险,也刻画出了一个跋涉于荒凉险境中的独行者,并且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悲感随“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主旋律贯于诗的字里行间。而这孤独的旅人,与其说是李白的友人,毋宁说是李白自己。他在创作幻境中体验到的孤独跋涉于蜀道之间的悲感,则是诗人在现实生活中执着功业,然又怀才不遇、屡遭挫折的悲感的反映。

综上分析,李白虽为诗仙,却非一味的飘逸,他的内心深处,常有无法排遣的孤独意识。这种孤独意识,直接影响到他的诗歌,给他的诗带来崇高感和悲感。还应指出:李白诗风格豪放已成定论,然而,孤独意识给其作品带来的崇高感和悲感,使其相当一部分作品具有了豪中见孤崛,豪中见悲的风格特点,这是研究李白诗的风格时不能忽略的。

李白简介

以下可供你参考~~~~~~~~~~

《论尚侠思想对李白诗歌的影响》

严 萍

尚侠是唐代诸多诗人意识上的共同表现,但在李白身上,此点尤著。李白所处的唐朝城市发达,商业繁荣,市民阶层壮大,此外,其时社会上一个值得重视的现象便是游侠风气炽盛。在这种社会风气的影响下,一些统治阶级中下层的有才能、有抱负的人士,就常常向往凭借着自己的才智勇武,谋求出路前程,建功立业,达到显亲扬名、封妻荫子的人生目的,于是便出现古代侠客思想和价值观复兴的情况。李白接受了这种思想观念并将其融合进自身使之成为了他庞杂思想性格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一、李白诗歌中的尚侠思想

李白虽然有时自称为儒生,然而却不甘做一个皓首穷经而缺乏实践能力的儒生,他对儒生拘泥守常的生活尤其鄙视。他所深深倾慕着的,是古代侠士们慷慨悲歌、豪迈放浪的生活态度和他们所奉行的游侠精神,所以他说:“儒生不及游侠人,白首下帷复何益!”也正因如此,他才敢于蔑视封建秩序和礼教,敢于打破传统偶像,嘲鲁儒,轻尧舜,笑孔丘,平交诸侯,长揖万乘。李白一生的行事和生活态度常常具有侠士的风度,他对于侠士的侠义行为和英雄主义的歌颂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据《新唐书》本传记载,李白“性倜傥,喜纵横术,击剑为任侠。”他还曾投书以舞剑著名的裴将军,愿向他学剑,《魏序》更说他曾“手刃数人”。他“十五学剑术,遍于诸侯”,二十五岁“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他不仅走马横剑,出入通都大邑,而且举止豪放,轻财乐施,甚至到了挥金如土的地步,出蜀不久,东游吴越时“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上安州裴长史书》)。他以战国的豪侠义士作为崇拜仿效的对象:“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铅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诗人热情歌颂了高渐离、专诸重诺言如太山,轻性命似鸿毛的风节;并为荆轲、侯赢、朱亥扶弱抗暴,一往无前,舍生取义,视死如归的气节赞叹不已。

李白把游侠精神作为自己从事政治活动的准则之一,所以他反复地说:“功成拂衣去,归去武陵源。”而道家愤世疾俗、返于自然的思想和游侠精神的结合,又是他一生中以叛逆精神冲击封建秩序与道德规范,以傲岸的态度蔑视封建统治集团中的权贵,而不倦地追求着个人自由和个性解放的思想基础。

李白有“济苍生、安社稷”的鸿图大志和强烈的进取功名精神,豪侠义士的功业勋绩对他的影响很大。在诗歌创作上则表现为对理想政治的热烈追求。李白作为一个具有鲜明个性特征的诗人,他顽强地表现自我,执著地追求理想。他所表现的自我,反映着蓬勃向上的时代特征和英雄主义的时代精神。他自比大鹏:“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上李邕》)他还常把那些重义轻财、慷慨无私的英雄豪侠引为同调,热情赞美。如《古风》之十写鲁仲连:“却秦振英声,万世仰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当李白建功立业的强烈愿望在政治上受挫之后,就想通过报国杀敌来实现。战国的豪杰侠士对他的影响可以从《发白马》《出自蓟北门行》《塞下曲》《少年行》等诗中看出。他热情地歌颂侠行义节,急切地向往驰骋疆场,这种愿望在安史之乱爆发、永王璘“辟书三至”后,就化为他下山从戎的行动和捐躯献身的决心:“壮士怀远略,志存解世纷。……长策扫河洛,宁亲归汝坟。当今千古后,麟阁著奇勋。”(《送张秀才从军》)然而诗人崇高天真的政治理想与黑暗现实之间总是形成尖锐矛盾,“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只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诗人郁结胸中的怀才不遇、英雄失路的情绪,随时在笔下喷发出来:“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赠蔡舍人雄》)“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古风》之十五)而《行路难》三首、《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等则集中表现了他追求和幻灭、希望与失望相交织的矛盾斗争。可以说,李白的一生就是为实现他的理想而奋斗不息的悲剧的一生。这种悲剧似乎也承袭了古代侠士身上所具有的一种共同的悲剧情节。

二、尚侠思想与李白的战斗精神

李白诗歌具有深刻的政治内容和现实色彩。仕途坎坷的磨练,使李白阅世渐深,他身上的侠义精神,也从早年浮浅的游侠行为深化为叛逆性格。战国侠客义士不畏、敢于抗争的精神,被他发展为大胆地揭露现实,辛辣地讽刺玄宗,傲岸地蔑视权贵。《古风》五十九首继承阮籍《咏怀》和陈子昂《感遇诗》的传统,或直陈时事,或托古喻今,具有强烈的战斗精神。如其第二十四指斥宦官和斗鸡小儿的骄横;其三(秦王扫***)借秦始皇***药蓬莱,讽刺唐明皇迷信方士、寻访神仙的愚蠢举动。《乌栖曲》则借吴宫荒*托讽玄宗的沉湎声色,荒*失政。《远别离》借虞舜与娥皇生离死别的动人传说向朝廷提出君臣相失、权柄下移的警告,表现了诗人高度的政治感和对帝国命运的深深忧虑。可以说李白对上层统治阶级的抨击以及他们的决裂都是勇敢的,而这种高昂乐观的战斗精神则是尚侠思想给予诗人本身并在其诗作中的显现。

李白傲岸不羁,粪土权贵的性格也与侠义精神有着内在联系。《齐策三》载有颜?与齐宣王关于士与王孰贵的争论,它反映了战国时期“士”这一阶层要求知己、知遇,并以此作为效力、献身的条件,表现了士可杀而不可辱的气概。李白的叛逆精神正是这种气概的继承和发扬,他卑视豪门、鄙薄富贵:“作人不倚将军势,饮酒岂顾尚书期。”(《扶风豪士歌》)李白有用世之心,但他始终保持一种“不屈己、不干人”的性格,以“布衣”、“野人”自居;他敢于践踏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向统治阶级要求独立和受尊重的人格,他希望人与人之间能像战国的豪侠义士一样重义气,贵相知,建立起真诚的平等互助的融洽关系。这是他那些吟咏他与杜甫、孟浩然、王昌龄、汪伦之间诚挚而深沉的友情的诗篇感人肺腑的根本原因。很明显,无论是李白对封建等级制度和权豪势力的蔑视,还是他对真诚平等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憧憬,都植根于战国士可杀而不可辱的气概和侠义精神。

三、尚侠与李白的气质

李白是一位主观性极强的诗人,他纯任天心、不耐拘束、崇尚自然的个性特征也正是古代侠士洒脱飘逸、不受羁绊的性格气质的体现,是尚侠思想在诗人身上的自然流露。而这种个性特征在其山水诗、游仙诗和饮酒诗中表现得最为充分。李白“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谣》)。他豪迈旷达的人生态度制约着他的审美观念,使他更喜爱壮美的景物。他的山水风景诗多表现祖国河山的雄伟奇险,泼墨如云,运笔如椽,浑洒劈皴,力重千钧,浩翰的气魄和恢宏的气象尽揽其中。如《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蜀道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庐山谣》:“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送裴十四》:“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尽管这些诗作中有时不免流露出人生如梦、及时行乐、悲观厌世的消极颓废的思想,但诗人正是借此挥斥“人生在世不称意”的幽愤,展现其开阔胸襟,并寄托自己渴望自由和个性解放的思想。其主要精神仍是进取的、积极的、反抗的,具不可遏止的壮大之气。

除了放情山水、游仙访道之外,李白一生还醉心于饮酒。他一生都在山光水色中纵情诗酒,豪兴干云,妙语如珠,顷刻万言。“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曲尽酒亦倾,北窗醉如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然而李白的沉醉里哲学中,充满了他痛苦人生的愤怒与呼号,充满了他现实的忧愁与孤独:“烈士出丕壶,壮心惜暮年。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涟。”这种孤愤源于诗人现实人生价值的幻灭,源于封建制度对他放纵不羁、追求自由的个性的束缚。而诗人这种对孤洁豪放人格的珍视、对自由生活的渴望又是对古代侠士气质的另一种承袭。总之,以慷慨豪放的性格和叛逆不羁的精神为内涵的英雄主义,是李白对战国豪杰义士侠义行为的深化,也是李白浪漫主义诗歌的重要特点。可以说,尚侠思想在李白的许多诗作中都闪耀着光芒,它对李白本人的性格形成及其诗歌的思想内容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四、李白诗歌风格中的尚侠精神

侠义之士不仅对李白的思想,而且对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风格也有着深刻的影响。李白把自己“安社稷、济苍生”的政治思想和游侠思想中反抗、救弱扶倾的精神结合起来,使其浪漫主义精神比屈原的浪漫主义具有更广阔的内容,也使其浪漫主义手法的运用范围更加广泛。功业心和自信心是沟通战国侠士气质和李白诗文气势和力量的基础。李白对理想的执著追求,对自己才能的自信自负,对现实和遭遇的愤怒和抗争,都使他的诗文具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和“祌崖转石万壑雷”的力量。豪放飘逸是李白诗歌的风格特征。飘逸者,如香烟,如秋岚,如天外之鹏飞,如海上之浪翻,无拘无束,舒卷自如,才情豪迈,无迹可求。这是他放浪形骸洒脱任性个性的显露。其豪放之色则表现在:一是独特的感情表达方式。即适应诗人壮大奔放、气势磅礴的感情基调,其感情的表达方式是爆发式的,一旦爆发,往往一气直下,惊涛千里。二是独特的想象方式。即诗人往往“发想无端”,如天上白云,卷舒灭现,无有定形。三是独特的形象描写手法。即为了表现爆发式的感情和瞬息万变的想象,倾泻其热烈奔放的思想感情。后期李白诗作的感情基调则变为忧郁而愤怒。它不仅贯穿于李白的政治抒情诗,也贯穿于后期其他作品中。即以饮酒诗而言,前期名篇《襄阳歌》情调轻快,显示出放浪不羁的性格;长安所作《月下独酌》情调低?,流露出深深的孤独感和无法排遣的愁绪;而在以《将进酒》和《谢?楼饯别》为代表的后期饮酒诗中,却出现了黄河长江一样波涛翻滚的忧郁和愤怒的情绪,发出黄钟大吕般的砰訇之鸣。这种风格也是诗人将古代游侠或飘逸或豪迈的气质融汇进诗作的体现。另外,尚侠精神反映在诗歌语言方面即呈现出一种奔放、充满***,任情率真,毫不经意的特色。如《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行路难》:“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都给人以奔涌而来、一泻千里之感。

尚侠思想作为李白思想体系中的一部分已经完全融合进了诗人的品性和诗歌中,且对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古代豪侠志士身上具有的许多优秀品质和某种内在精神被李白汲取后,转化成一种更为深广的内容表现在诗歌创作中;并与之相适应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诗歌风格。因此可以认为尚侠思想对李白诗歌的内容和风格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是李白形成浪漫主义诗歌特色的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也是他思想作风的一个重要构成。

唐代诗人李白魅力何在?

李白(701~762)一、李白生平——李白(701~762),是紧接 着陈子昂把唐诗推上高峰的伟 大诗人。他的出现,促成了中 国古典诗歌第一个黄金时代的 到来。他把屈原开启的浪漫主 义诗歌传统推上了新的 *** 。 ——其作品今存诗九百多首。—李白的身世:——最早记载李白家世的是李阳冰《草 堂集序》、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 士李公新墓碑并序》,说他是凉武昭 王李嵩(sōng)的九世孙,其先世在隋 末被窜碎叶的条支,神龙初回到陇西。 ——陈寅恪提出“李白为胡人,生于西 域”的说法。对“胡人说”郭沫若表 示反对,但他同意出身于西域的说法, 并认为此碎叶即今吉尔吉斯斯坦的托 克马克。但仍非定论。? 李白有一首诗《胡无人》:“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máo)头灭, 履胡之肠涉胡血。” ? 他毫不客气地自我炫耀,认为自己能够像太 白星侵蚀月亮一样,在“安史之乱”中痛击 乱军,李白自己也似乎认为自己是太白金星 转世哪。1.读书和任侠时期。——李白25岁以前,主要 在蜀中读书,受个性和 当时社会风气的影响任 侠好施。2.仗剑远游时期——到李白42岁止。离开四川开始漫游。他不屑 于参加科举考试,想*** 取纵横家游说的方式, 希望凭自己的文章才华 得到知名人士的推荐, 一鸣惊人,从布衣一跃 而为宰相。

漫游中,他 还曾和一些著名的道士 隐居,希望沿着当时已 成风气的那条终南捷径 来树立风气,直上青云。3.长安三年——从天宝元年到天宝三年, 李白44岁。天宝元年,李 白因人推荐被征召到长安, 高兴的狂呼:“仰天大笑 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 人。”但供奉翰林的闲暇 生活使李白感到失望,常 纵酒狂饮,最后被玄宗赐 金放还。近三年的长安生 活,使李白参与了现实政 治,感想和愤懑更多。4.再度漫游时期——到天宝十四载李白55岁, 共十年。漫游中,在洛阳 遇到了杜甫,在汴州遇到 了高适,三人同游了许多 地方。分手后,李白在山 东临淄正式加入道士籍, 以解脱政治失意后的苦闷。 此期李白的出世思想表现 得最为明显。5.身经战乱时期安史之乱次年,李白带 着抗敌平乱的报国思想应 邀加入永王李璘的幕府,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 谈笑净胡沙”。但李璘不 久因谋反罪被其哥唐肃宗 消灭,李白因而获罪被流 放夜郎。关于李白之死, 有多种说法,有说随李光 弼征讨史朝义时战死,有 说在族叔当涂令李阳冰家 中病死,有说醉游***石矶, 入水捉月而死。二、李白的思想与个性1、天才横放,具有强烈的自 我意识 ,高度 的自信 、自 负, 自命不凡。

——“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 轩辕以来,颇得闻矣。常横 经籍书,制作不倦。”(《上 安州裴长史书》) ——“ 十 五 观 奇 书 , 作 赋 凌 相 如。”(《赠张相镐》)——“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 抵卿相。虽身长不满七尺( 唐代,一尺合今 30.7cm ),而心雄万夫,王公大人许其义 气。”(《与韩荆州书》) ——“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 学可以究天人。”(《为宋中丞自荐表》) ——“诗人之文,犹山无烟霞 ,春无草树,李白 之文 ,清雄奔放,名章俊句,络绎间起,光 明洞彻,句句动人。”(《上安州裴长史书》)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2、 好剑术,任侠仗义,轻财好施——他自称“十五好剑术”,且剑 术高超,常使“四座皆扬眉” 魏 颢《李翰林集序》说他“少任侠,手刃数人”。他自己也说:“ 结发 未识事李白简介,所交尽豪雄。” “托身 白刃里,红尘中。”——轻财好施 :?曩昔东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有 落魄公子,悉皆济之。此则是白之轻财好施也。 又昔与蜀中友人吴指南同游于楚,指南死于洞 庭之上,白禅服恸哭,若丧天伦。炎月伏尸, 泣尽而继之以血。行路闻者,悉皆伤心。猛虎 前临,坚守不动。遂权殡放湖侧,使之金陵。 数年来观,筋肉尚在。白雪泣持刃,躬申洗削。 裹骨徒步,负之而趋。寝兴携持,无辍身手, 遂丐贷营葬于鄂城之东。故乡路遥,魂魄无主 , 礼之迁窆(biǎn墓穴),式昭朋情。此则是白 存交重义也。(《上安州裴长史书》)李白书法3、狂狷独立, 傲视权贵, 笑傲王侯? “天为容,道为貌,不屈己,不干人,巢、由以来,一人而已。” ? ——高力士脱靴 ? “ 出 则以 平交王 侯 ,遁 则 以俦 视 巢 许。” ? 有人说“唐人言李白不能屈身,以腰 间有傲骨”。他自己也说:“安能摧眉 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 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 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 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 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 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 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 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将进酒》内容和艺术欣赏 怀才不遇的狂放之情,悲而能壮; 奔涌跌宕的感情激流,大开大阖;歌中有歌的包孕写法,鬼斧神工;散中有整的铺排句式,疾徐尽变。一往豪情,使人不能句字赏摘。盖他人作诗用笔想,太白但用胸口一喷即是, 此其所长。 (严羽《评点李集》) 读李诗者于雄快之中,得其深远宕逸之情,才是谪仙人面目。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强调追求个性的独立,自由人格, 独立人格。 ? 四十岁以前上书州郡长宫,无半点 媚态,充满着自信与自傲。 ? 杜甫《饮中八仙歌》:“李白斗酒诗 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 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他的 行为方式、生活方式也与众不同 , “常欲一鸣惊人 ,一飞冲天”。

?桃李园图(部分), 仇英作,(日)知恩寺藏 此图取材于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描绘四个文人 于桃李芬芳的庭园中秉烛而坐、饮酒赋诗的场面。?4、具有崇高理想、执着的理想信念, 乐观豪迈的精神——“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 奋其智能,愿为辅弼 ,使寰区 大定,海县清一。” 然后功成 身退,泛舟五湖:“事君之道成, 荣亲之义毕,然后与陶朱、留侯, 浮 一五 湖 ,戏 沧 洲, 不 足为 难 矣。” ——他一生无论隐居、漫游,都在 追求这种政治理想的实现。三、李白的诗歌风格1、李白诗歌具有高度的个性化 , 充 满着异常强烈的主观情感。——从他的作品中 , 随处 可见诗人傲岸不屈、恣 意反抗、潇洒放旷、纵 情欢乐的为人和愤世嫉 俗、渴望建功立业、追 求个人自由的性格。2、李白诗歌想象丰富奇特, 意象纷繁变幻。? 首先,诗人感情太奔放强烈,现实中习见的事物不 足以表现他的感情,于是 对现实加以奇特的想象。 比如写相思 、写离愁 :?狂风 吹 我 心 , 西 挂 咸 阳 树。……望望不见君,连山起 烟雾。(《乡送韦八之西京》 ) ?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 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 直到夜郎西。

(《闻王昌龄左迁 龙标遥有此寄》) ? 梦绕城边月,心飞故国楼。思 归若汶水,无日不悠悠。其次 ,当平常的事物不足以表现 他的澎湃的 *** 时 , 就用大胆的 神奇的夸张和比喻、象征的手法。 比如《秋浦歌》其十五:“白发三 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 又如《北风行》“燕山雪花大如席, 片片吹落轩辕台”。“黄土捧上 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载。” 《横江词》的“一风三日吹倒山” 等写得惊心动魄 , 而又不失于险 怪。?明,徐良画《太白骑鲸图》? 再次,当现实生活不足以表现他的思想愿望时, 他就借助幻想、梦境、 神话、传说等来构成各 种瑰丽奇特的艺术境界。 如《蜀道难》、《梦游 天姥吟留别》、《登太 白峰》等。3、李白诗歌的语言清新明快 , 不受 格律的限制 , 不雕琢字句 , 一切归 于自然 , 一切服从内容、感情表达 的需要。 ? 他自己所说其作“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清赵翼《瓯北 诗话》说李白“诗之不可及处 , 在乎神识超迈 , 飘然而来 , 忽然 而去 , 不屑屑于雕章琢句 , 亦不 劳劳于镂心刻骨 , 自有天马行 空、不可羁勒之势。”4、诗歌风格丰富多样。

朱熹说 :“李太白诗不专是 豪放 , 亦有雍容和缓 的”(《朱子语类》)。 其诗以雄奇飘逸为主要 风格 , 也有不少诗体现 一种清新隽永、蕴藉含 蓄的风格。5、与诗人豪迈不羁的性格相联系, 其 诗歌体裁主要运用古诗及乐府歌行 , 因为“歌行大小短长 , 错综开阖 , 素无定体 , 故极能发人才思”( 胡 应麟《诗薮》), 形式自由灵活 , 宜于表现丰富复杂的内容和他那错 综变化的情感。诗体的选择也体现 着诗人的个性。四、李白的地位与意义1、奋进精神 2、高大的人格 3、热爱生活 4、“多元一体”的思想《将进酒》赏析——李白、诗与酒五主陈古钟与岑烹天人 君 君 与花人王来鼓君夫羊生生暮不不不 尔马何昔圣馔歌子宰我得成见复见 同 为时贤玉一,牛材意雪,回,销千言宴皆何曲丹且必须。高。黄 万金少平寂足李白简介,丘为有尽 堂 河 古裘钱乐寞贵请生乐用欢 明 之 愁,,,,,君,,,, 镜 水 。呼径斗唯但为将会千莫 悲 天 儿须酒有愿我进须金使 白 上 将沽十饮长侧酒一散金 发 来 出取千者醉耳,饮尽樽 , , 换与恣留不听杯三还空 朝 奔 美君欢其愿。莫百复对 如 流 酒酌谑名醒 停杯来月 青 到 ,。

。。。 。。。。 丝 海 ,将 进 酒背景与主题《将进酒》题意为请人饮酒,本为汉代乐府铙 歌中的一首。 ? 天宝四年,李白被逐出长安,政治上的失败失 败使他感到自己与统治集团之间有着深刻的矛 盾,一种无人理解的痛苦和失意者的抑郁悲愤 激荡在胸中,诗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成的。 ? 诗人借着劝酒发挥,尽吐郁积在胸中的不平之 气,也流露了施展抱负的愿望。?艺术特色1. 极度夸张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2. 感情强烈 全诗意气勃发、气势 豪放,强烈地表现了诗人 蔑视权贵、反抗世俗、狂 放不羁的个性。读来如江 水奔腾、浪涛翻卷,令人 心潮激荡。3. 情绪变化大起大落悲——乐——狂放——愤激 ——狂放——“万古愁”《唐诗别裁》谓:“读李诗者于雄快之中 ,得其深远宕逸之神,才是谪仙人面目。”此 篇足以当之。4. 句式灵活, 语言恣肆? 诗以七言为主,而以三、五、十言“破” 之,极参差错综之致 ? 诗句以散行为主,并 以短小的对仗点染, 节奏有疾有徐。酒文化的源远 流长酒的起源(杜康、仪狄) ? 酒与文字(酩酊、酷、醋、 酬、酝酿、醒) ? 酒与文学(诗歌、***· ) · · ? 酒与政治(肉林酒池、古罗 马帝国衰败、煮酒论英雄、 杯酒释兵权·· ·) ? 酒风与世风?他是中国文学史上少有的天才诗人,他的心灵 犹如一注滔滔汩汩流淌不尽的诗的源泉。 无论是山川风物,还是人事交往;无论是所见 所闻,还是所思所想,在他的笔底统统可以谱成 震撼人心的乐章。而且,永远是那样雄浑而清新, 具有高山大河般的力量、初日芙蓉般纯粹的美感。 ——冰心主编《彩色插图中国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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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杜甫是青铜器,李白是唐三彩。前者厚重,后者瑰丽。

想起唐三彩就想起李白,一样的沉酣恣肆,一样的飞动豪迈,也一样的有西部的异国风情。唐三彩有大漠风沙,长河落日之美,有夜色驼铃与酒与胡姬之美。唐三彩是中国与西亚的一个文化之谜,也正如李白身世之谜。李白的血液里,涌动着胡腾舞的音乐,宝蓝色的幻思与琥珀般的酒色,涌动着中古时代西域文化的热烈、***、豪放及其神秘的瑰丽。

“乡关渺安西,流浪将何之?”(《江西送友人之罗浮》)这是李白关于自己身世的最明白的坦言。可是这两句诗,藏身于一首几乎不相干的诗中,简直就是诗谜,上下文根本无法讲得通。也许,李白对于他的身世,有着某种难以言宣的感情?也许,他用这样突兀的句子,来象征他的突兀的生命历程?

史书上说,李白虽然出生于安西都护府之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但是他的祖籍却是陇西成纪,只不过他的祖先在隋时因犯罪被流徙西域,才在碎叶生了他。李白五岁时,又回到了蜀地。这样,李白终是个甘肃人,与西域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是,李白身上的色彩太丰富了,与同时代的唐代诗人相比,李白太秀异了,与很多中土人都不一样。连苏东坡都叹道:“帝遗***一派垂,古来惟有谪仙词”。中国诗史的这个高峰来得有些突兀。文化的创造多数时候是渐进的,但有时会是突进的,如果李白是个外来户,带来那样的创意,产生那样的辉煌,即可作文化突进的一个个案来研究。而且,李白虽只是一人,背后却代表很多人和事。奇怪的是,那个时代似乎没有什么文化冲突,中国文化的包容力,那时特别大,有着丰富的文化融合现象,大到宗教教义、文明礼数,小到一只吃饭的盆子上面的图案,正是体现着某种特殊时代的文化魅力。

所以,关于李白身世之谜,不是消闲风趣的知识考证,其中隐藏着有关民族文化演进的重大秘密。

过去,陈寅恪先生就提出李白是西域胡人的观点。他的理由有两点。一是据他考证,隋末西域绝非中国版图,所以不能成为窜谪罪人之地。只有到了唐太宗贞观十八年(0)平焉耆,西域才成为中国政治势力范围,方可作为贬谪罪人之地。

二是李白的父亲叫“李客”,人们大都认为这表明了李白的父亲是侠客,犯罪逃往西域。但陈寅恪认为这只是望文生义而已,据他考证,隋唐至六朝,蜀汉久为西胡行贾区域,以客呼之,正是称呼那些侨居的胡商。陈寅恪提出李白胡族说之后,如松浦友久和詹英等表示赞同,胡怀琛也提出突厥化的***说。

前几年周勋初先生写了《诗仙李白之谜》,分析了李白身上的很多奇异特点,(婚姻的入赘,对家庭不够负责,对胡姬的喜爱,剔骨葬友,手刃仇家,“诗中绝无思亲之句”,以及女儿与儿子的名字寓意等,)得出的结论:李白身上有着深隐的西域文化情结和浓厚的西域文化色彩,他虽然不说李白是西域胡人,其实最后也还是回到了陈寅恪的观点,主张李白的祖先好几代人生活在当时国际交往最为频繁丝绸之路上,难免有异族通婚之事,因而李白身上的胡人血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周的研究其实是陈寅恪的观点的一个最近的胜利

陈寅恪对于李白身世的考证,就不是一件为考证而考证的事情,而是有他的文化关怀在里面的。陈对于整个李唐皇室血统的考证,其实都有一种文化诗学的寓意:力图发现文化交流,民族融合对于一个老大帝国的起死回生之力。陈寅恪对于他心中的***的梦思,其实是寄托了他关于现代中国的文化梦。李白其人,代表了民族文化复苏的一个伟大的***。

所以,自然不可以将这样的考证,看着是以血统论人。这是一个观察的角度,是从文化***文学。此外,从文化的角度看,李白作为唐代文化的一个高峰,还应强调三点:

第一,李白身上色彩之丰富与变化,与盛唐时代作为中国文化最为自由开放的时代,有真实的联系。唐代生活经历最丰富,身份最多样的诗人,非李莫属。李一身而集书生、侠客、神仙、道士、顽童、流浪汉、政治家、酒徒与诗人,日本学者冈村繁还说他接受过官方道教秘密组织的资助,几乎将他视为一个“间谍”!李白是最无愧于他的时代的丰富多样的诗人。

第二,李白的青年时代时,即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大江南北丰富多样的地域文化,充实了诗人的性情人格,陶养了他的心灵世界。他在洞庭湖流域成家结婚,在长江中下游混迹渔商,在扬州散尽数十万金,无论是隐是仕,他充分吸取了各地经历中的种种精彩来作为他的诗料,因此,在他诗中,西域的异族风俗,荆楚的浪漫风流,吴越的清丽品质,齐鲁的慷慨之气,加上下面所说的蜀汉的诗书教养,融为一炉,既是中外文化交流的结果,也是中国南北文化的一种结晶。

第三,尽管李白由于血统和出身,与中土***有着不同的气质特点,然而,李白性格的底子仍然是中国文化,仍然与中国文化的哺育分不开。这是李白少年时代在蜀地的读书生活的积极影响。他五岁就背诵《关雎》,他的诗歌有浓郁的书卷气,深深浸渍着青少年时代苦读而来的学养。至今流传着他匡山苦读的故事:匡山又读书台,夜晚常有光如灯,老人说:“李白又在读书了”,至今流传着“铁棒磨成针”的励志故事,正是李白融身而为中国诗书人文传统的一个美好传说,正是李白其人底子仍是中国文化的一个证明。文化取决于教育,李白无论如何有深刻的西域情结,也仍然抹不掉青少年时代的文化记忆。李白多次自称“蜀人”,将长江水称为“故乡水”(《渡荆门送别》:“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将司马相如称为“乡人”(《上安州裴长史书》),诗中常常想念蜀地,如“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唱一回一断肠,三春三月忆三巴。”“天地之气,艮于西南,蜀国人无闻则已,闻则杰出。”(魏颢《李翰林集序》)李白五岁到了四川,深为中国文化之千年灵秀之气所锺。由一个充分汉化的西域胡人,来完成唐代文化的一座主峰,这也是寄托了陈寅恪先生的中国文化复兴之梦。联想到陈垣先生的名著《元西域人华化考》,二陈原来是有着共通的心事的。只有对于中国文化有着极高的信心,对它的化人之力有深刻的见识的人,才会有这样重要的文化想像。

下面,我们主要以李白有关月的诗篇为例,说说他的诗歌的三个精神:英雄精神,解放精神,与人性精神。

2006-1-18 00:08 回复 山中散人 0位粉丝 2楼二、儒生、仙翁与侠客。是李白的三种主要身份,也是他的诗风光明皎洁的源泉。

古代中国是“士人文学”居于文化主流地位的文学时代。现代则是“众人文学”占主流的时代。士的文学与众的文学是不同的。士的文学充满着对人的力量的歌颂与相信,充满对时代天下的关怀与责任,是超人的文学的大人的文学。由于士人注重精神训练,因而也是十分精神性的文学。而众的文学则自娱或互娱或娱他的,是消费的,松驰的,日常的,是从天下和家国退回到家庭乡土或市井甚至肉身的文学。五四新文化时代,是士的文学重新正当化,本来是好事,但是五四新文化有一个问题是,过于有意截断自己与士的文学的渊源了。所以后来变成士的文学的自我杀伤,士人精神的自我放逐,众的文学的过度甚而狂欢化。

李白自负不浅。自评“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格,学可以究天人”,“如逢渭水猎,犹可帝王师”,“壮士怀远略,志在解世纷”。尽管李白诗中***取了很多民歌的养料,我看李白诗,骨子里是士的文学。譬如历来难以索解的《独漉篇》,原是古乐府,描写为父报仇的故事。李白的笔下,则是英雄精神的宣言:

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

这是写黑暗压抑如梦中难行困境

越鸟从南来,胡鴈亦北度。我欲弯弓向天射,惜其中道失归路。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客无所托,悲与此同。

这是英雄失路飘泊无依的生命困境。

罗帷舒巻,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这是对生命自由舒卷交流、君臣一体的美好意境的向往,对比第一句的“水浊不见月”,这里的“明月直入”是自由的,明朗化的精神。

雄剑挂壁,时时龙鸣。不断犀象,羞涩苔生。国耻未雪,何由成名。神鹰梦泽,不顾鸱鸢。为君一击,搏鹏九天。

这里有跃动的英雄气。一扫负面的生命困境,像雄剑、像神鹰。据专家研究,李白平时是佩剑的。儒生是坐而论道的,是学院派的,而侠则是要做事的,实践品格的。要君臣一体,要报国立功。这正是中古社会的士人理想。看李白诗的大处,根本上是士的诗歌,根本上是对于人的力量的的信心和经由精神修练而来的超迈的美,这是由诗骚传统,经过两汉通经致用的儒生,转而为乐府民歌与建安诗风的发扬蹈厉,又下降而为齐梁,经由贵族诗歌的打磨转型而来的新士人的诗歌。“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嘲鲁儒》)在儒生情怀之中,更加上了侠义行动的美,清新、自信、有力,是从文学上显示了:中国的士重新发现了自己。

当然,这跟唐代立功边塞,以科举取士,“以致身卿相为社会心理群趋之鹄的”(陈寅恪诗)有关系;也与唐代社会出现了一个中国文化与异域文化的混血儿,因而唐代找到了一个高蹈、喜乐、健康的新代言人,那样高度的自我认同、爱悦自己的诗人李白,有关系。所以后来的中国士人,只要想从自己内心深处唤起自尊与自信,都会找到仙翁剑侠的诗人传统,李太白的诗歌,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是士人独立而高贵身份的文学符祝。

也跟盛唐时代是中国文化的青少年时代也关系。中国文化中的文学传统,正在上升发育成熟,正是表现出色,正在成为一个全社会的美好的信念。我们说人生中最不可错失的文学时代,就是青少年时代,那是一个最没有功利,最没有负担,最活泼爱美的时代。李白诗是英雄出少年,是士的文学中的少年文学,是青春与生命热力的表现。当然李白也不是没有老气横秋的时候,譬如他有一首《沐浴子》,就写得太澹寂,太收敛英气,太和光同尘。但是幸好李白不尽是这个样子,他还是很爽脆的,爱笑就笑,爱打就打。他写《少年行》,那可真的是一个英气的少年走在路上:“五陵年少市金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我们现在都还似乎从诗中听得到诗人爽朗无拘的笑声。

而且,少年是多梦的时节,是对美有着真正的守护的时节。少年时代美的想往,恰恰就是长大之后英雄精神的一个重要来源。李白的《古朗月行》写得真好:

2006-1-18 00:09 回复 山中散人 0位粉丝 3楼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作团圆。白兎捣药成,问言与谁飡?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此沦惑,去去不足观。忧来其如何,恻怆摧心肝

前八句,写少年时代月的美好想像,象征着难以忘怀的童年时光与天真无邪的纯真心灵。后八句,写月蚀,象征着纯洁理想与天真状态的破败与祛魅,对于昔日美好理想沦亡的忧伤,是诗人慷慨悲歌的原因。

我有个感觉,杜甫是深红色,或黑白分明中的黑色,李白则要么是唐三彩,要么是月光下的银白色,极真纯皎洁。

因为少年,所以到处是光与音乐。

因为少年,所以往往是动作的诗歌。酒与力与剑的美。

《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写一轮明月,负有神圣的使命,从天山的云海,来到玉门关,来到中原大地,为黑暗人间带来光明与美。明月,正是诗人李白的自我象征。天山,正是他的出生之地。这首诗,真是一首雄浑的英雄颂。我们从里面可以听到一种英雄圣贤降临人间的庄严音调。

有些现代知识人嘲笑李白,说他不自量力,说他没有政治才能,却又偏爱政治活动,所以很倒霉。说他是知识分子的自大狂的表现。其实,这多半只是现代知识人自己的不自信,也缺少勇气,所以看李白不真,适见自家的小巧庸碌。古人说的是,士以器识为先。士的文学,先须有器识上的大气。生命格局大,表现为有志气、有自信,有天下担当。生命风调美,也表现为有才华、有魅力,足以使人向往追随。胡应麟说盛唐诗“格高调美”,李白就是典型的格高调美。格高调美的生命意境,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可嘲笑的呢?李白首先是做人做得有意境,有风姿。“真贵人往往忘其贵,真美人是不自知其美,绝世的好文章出于无意。”李白是忘其英气,忘其义气,忘其风姿,而无往不是真美。

再具体说,李白做人有什么追求向往?我想他是隐然有一种新“士”的自喜。即儒、仙、侠合一的新“士”,李白是不知不觉,不期然而然地,一气化三清。这也正是龚定庵说的:“儒、仙、侠实三,不可以合,合之以为气,自白始。” 儒生即“士”的基本骨干,但是儒生太文弱了,所以要有“侠”来救其阴柔之弊;儒生又太执着了,所以要有“仙”来化其阳刚之弊。此种新“士”,如风卷云舒,惟意所适。表现为又建功立业,又功成身退。又书生气,又浪子气。又经世致用,又喜反好玩。又飘逸高迈,又兴感淋漓;又大勇大义,又化合无形。也就是:既有英雄精神,又有解放精神。

2006-1-18 00:09 回复 山中散人 0位粉丝 4楼三、解放精神。

为什么说他又有“解放精神”呢?英雄精神与解放精神是不同的。英雄精神是大的关怀,大的责任,是汉子气与豪杰的人生,在天地间堂堂做人的感觉;而解放精神则更多是解放自己的,是对于英雄精神的一种重要的补充。没有解放精神,英雄精神也会成为一种套套来束缚自我。因为英雄的本色是打破一切羁绊的,但是“英雄”有时自家也会成为一种羁绊,成为人生的一种负面的包袱,一旦成为羁绊,英雄也就走向了他的反面,所以也要反掉。英雄精神是“怀经济之才”,解放精神是“抗巢由之节”;英雄精神是“海风吹不断”,解放精神是“江月照还空”。二者共同构成了李白人格世界的“壮哉造化功”。

《古风》第十首:“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耀。却秦振英声,后世抑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在这首诗中,他就用“侠”的飘然而去,用功成身退,来化去儒家无处不在的用世心的紧张。宋人严羽也注意到这一点:“澹荡与倜傥,本不相类,而看作一致。”倜傥是英雄气,澹荡就是连英雄气也去掉的解放精神。

《古风》第十二首:“昭昭严子陵,垂钓沧波间。身将客星隐,心与浮云闲。长揖万乘君,还归富春江。清风洒***,邈然不可攀。”李白的诗,大多藐视权贵,浮云富贵,抗志清霄。我们看人生的各种崇拜如权势的崇拜等,往往也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造成的。从中解放出来,得到生命高贵的自由。

解放精神,就是自由生命的超越的美,“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这里的明月,正是自由生命的象征。什么叫逸兴,就是一种不粘滞不婆妈不拖泥带水的生命状态。牟宗三有一篇文章《哲学的气质》,推崇一种“不为成规成矩乃至一切成套的东西所粘缚的逸气”。所以解放精神,很大程度是自我解放,将自己的心灵解放出来。从各种自我制作的套套中解放出来。李白的诗,很大一个价值是自己解放自己,自己松开自己。

《梦游天姥吟留别》:“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能开心颜!”李白被放出京之后,遇到的一枚明月。温情,飘逸,有仙人之气,送诗人往自由美丽的山山水水。

李白极喜魏晋人的月夜。如王子猷访戴之夜,如袁宏咏史之夜。宋人曾几诗:“小艇相从本不期,剡中雪月并明时。不因兴尽回船去,那得山阴一段奇。”只说了山阴的风景如何如何。而李白也是想像王子猷:

昨夜吴中雪,子猷佳兴发。万里浮云巻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怀余对酒夜霜白,玉床金井氷峥嵘。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则想像了一个浩大永恒的光明高洁世界。冰清玉洁的世界,正是诗人脱弃斗鸡术的庸俗下作人生,脱弃哥舒翰的军功紫袍人生,脱弃高揖汉天子的贵族富贵人生,向往宇宙皎洁本体之美的世界,或许,这个世界的存在,正是他解放的力量源泉。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把酒问月》)。

李白笔下的月,神秘而高贵。既矜持地拒绝高攀,又宛转地与人相亲;要来,就从大海升起,要走,就从云天消失。

李白还有一首写月夜的诗,“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在这水光一色的美妙月夜里,无限透明,无限清空,如何才能将船顺着这湖水与月光,一直到天上去呢?月光在这里,正是解放的精灵。中规中矩的人那里,天与地,湖与月,都是分开的,不可以融合相通的,而在诗人那里,完全是没有界限的,敞开了自由自在的心灵游观之所。

《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无情游”,就是与世俗之情完全不同的游,就是忘怀世俗之游。“无情游”是松开,是不现成。交欢就交欢,分散就分散;不因交欢而执着,不因分散而悲哀。在遥远的天边,终有相遇之日。

2006-1-18 00:09 回复 山中散人 0位粉丝 5楼四、李白的人性精神。

如果李白只是英雄,只是解放,就只是侠与仙,或者,只是个外国人,不能懂得中国文化的深处。中国文化的深处,是人性的感动,是人心与人心的照面。我们再看李白另外几首月诗。

金陵夜寂凉风发,独上髙楼望吴越。白云映水揺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金陵城西楼月下吟》)

中国文化最看重心灵相通,精神相感。月光沉吟,久久不归,原是有心头的怀想感动。李白诗的月下,其实是斯文相怜的会心之美,是灵心感动的幽深之美。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巻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0?8之髙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逺魂飞苦,梦魂不到闗山难。长相思,摧心肝。(《长相思》)

“美人如花隔云端”,从谢庄《月赋》:“美人迈兮音尘绝,隔千里兮共明月”化出,也是写月。长相思,即人心与人心的长想长念。是爱情,是夫妇情,也是人生理想,或人生中美好的追求不能实现。总之,是一片纯情的叹息。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闻王昌龄左迁》)李白是最懂得友情的诗人,送孟浩然,送汪沦,都写得很好,李白是高傲的,放浪的, 不拘礼的,最没有成规成矩的人,但是李白也儿女情长,也有深厚的真诚的友情,中国文化中所说的性情中人,他也是算一个。这首诗中的月,可能是天下最多情的一个月亮了。

峨嵋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峨眉山月歌》)我们可以知道诗人的多情与深情。因为李白的多情与深情,因而月亮也显得那么多情与深情。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多情的第二个月亮了。你们看,李白从清溪出发,顺着青衣江出四川,月亮一路不舍相送,羞怯而可爱,有人情味之极。可是到底是诗人舍不得月亮,还是月亮舍不得诗人呢?思君的君,指友人呢,还是指月亮?我们只被这一幅月光一样的宛转情思所迷醉。

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海底,白云愁色满苍梧。(《哭晁卿衡》)凡天下的好山水好月亮,都可以成为李白的朋友;凡天下有童心有性情的人,也都可以成为李白的朋友。这首诗中的月亮,代表着远在日本的友人,这表明,李白的人性精神,不仅具有民族性,而且具有全人类性。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令人渐漂母,三谢不能餐。(《宿五松山下荀媪家》)

这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农妇,这是一个实有其地的经历,“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的声音,一直到今天还犹在耳边,而那一幅与素盘一样洁白的月光,正是诗人的同情心的显现,有着永远不来灭的人性精神魅力。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子夜吴歌))

无边的温情的月光,与秋风吹不尽的捣衣声一样,是有情人无处不在的思念。诗人的心呵,无限辽远,也无微不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

读这样的诗,一个是永恒的情思,一个是刹那的感动,又新鲜又古老,又简单又深邃,诗人李白,真有情宇宙之大情种。

李白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学习李白的《将进酒》,不少同学提出,李白是怎样借"酒"抒情的?他的一生嗜酒是否有损其"诗仙"的形象?在这里,我做一解答。

酒是一种文化底蕴极强的特殊饮品。早在先秦时代,人们饮酒就已经不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诗经·周南·卷耳》中写道:"我姑酌彼觥,维以不永伤。"可见,主人公已经将酒和自己的情绪联系在一起。中国古代诗歌中,言酒者很多,以饮酒咏酒而驰名的诗人,就有曹植、阮籍、嵇康、陶渊明等。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更是将诗酒文化阐释得淋漓尽致。李白之与酒,正如他与诗,从未分开过。酒似乎是他的生命,是他感情的物质载体,被他融入诗中,成了他诗歌的灵魂。

李白少有壮志,常自比管仲、诸葛亮,认为自己"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为宋中丞自荐表》)他希望依靠自己的才能,获得皇帝的赏识。天宝元年,他受道士吴筠的举荐,被征召入京。当时,他踌躇满志地写下了《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浑。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眼看着"济苍生""安社稷"的理想就要实现了,诗人几近于狂的激动,只有借助于开怀痛饮美酒来表达。诗人浓浓的醉意,使他的豪放洒脱、坚定自信和狂喜的心情更加表露无遗。

然而,由于唐玄宗已失去早年励精图治的锐气,沉缅于声色之中,再加上李白性格傲岸,不为权贵所容,不久,李白就被排挤出长安,诗人的政治理想因此化为泡影。诗人失望愤懑之极,写下了《行路难》《醉后赠从甥高镇》等诗。从理想的巅峰忽然跌入残酷的现实,无异于从天上突然跌入地下,遭遇如此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如果没有酒,我们很难想像,李白将怎样排遣心中的苦闷与不平,怎样继续他的人生。

李白生性重情义、好交友,他对朋友的深情厚意,也往往寄托在酒上。他与友人欢聚时要以酒助兴,分别时,也少不了借酒抒情。"平台为客忧思多,对酒遂作梁园歌……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梁园吟》)这是天宝三年,诗人同友人杜甫、高适同游梁园等地时所作,生动地描述了与友人遨游痛饮、揽古兴怀、醉酒酣歌的情形。诗人在《山中与幽人对酌》中写道:"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这一杯杯的美酒,又何尝不是李白与友人之间的深情厚意呢?这种毫无间隙的笃厚情谊,又何尝不是诗人精神的慰藉?

李白不受约束、浪迹天涯的漫游生活,又注定了他与友人聚少别多。酒,又成了他对友人抒发离情别绪的依托。"醉别复几日,登临徧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鲁郡东石门送杜甫》)"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与汶水,浩荡寄南征。"(《沙丘城下寄杜甫》)李白与杜甫是我国诗坛上的两位巨匠,他们"文章知己,心相推服",直到晚年,还彼此挂念。当李白送别杜甫、思念杜甫的时候,惟有酒,才能寄托他的感情。

李白是豪放、乐观、酒脱的,然而我们又常常从他的诗中品味到一种孑然特立、漂泊无依的孤独。又是酒,使他的孤独得以减轻,得以排遣,得以给人以崇高的美感。李白《月下独酌》(其一)云:"花间一壶酒,独酌无乡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每读到这首诗,我们就仿佛看到李白举杯对月、茕茕孑立的身影,心灵就会因此而颤动。

酒和李白是相生相伴的,酒是李白的情,酒是李白的性,酒是李白的命。然而,酒也有对诗人无助的时候。"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宜洲谢眺楼饯别》)"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行路难》其一)这不是酒的错,而是诗人愁绪太深太长:"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人是性灵,酒是外物,酒的灵性是诗人赋予的,酒对诗人又怎么会是无所不能的呢!

从李白的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仙"和"酒仙"是相辅相成的,李白光彩照人的魅力也正在于此。世间自有酒以来,好酒爱酒之人何止万千,但又有谁像李白爱酒这么深,这么真,这么难以割舍?李白就是为诗而生,为酒而生。酒,关照了李白;李白,赋予了酒丰富而美好的内涵。干百年来,人们爱诗、爱酒、爱李白的痴心不变。

李白的性格和思想分析

作者:木易

在***多若满天繁星的诗人中,李白是唯一被人们誉为既有侠肝义胆,又有仙风、道骨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的一生,豪放飘逸的诗风,确实给人们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使我们一说起李白,就可以想见一个飘然不群的诗仙形象。

其实自贺知章称李白为谪仙人起,李白的形象就定型了。然而这种定型化了的诗仙形象,也使人们与李白产生了一种近乎膜拜者与偶像之间的距离,一种雾里看花、云中观月的可望而不可及的隔膜限制了我们走入李白心灵的殿堂。

现在让我们走进李白的思想。李白的一生是复杂的,他一方面接受儒家“兼善天下”的思想,要求济苍生、安社稷,另一方面,他又接受了道家遗世独立的思想,追求绝对自由,蔑视世间一切。他还深受游侠思想影响,敢于蔑视封建秩序,敢于打破传统偶像。儒家思想和道家、游侠本不相容,但李白却把这三者结合起来。

(1)A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是李白诗歌的常调,与这中常调相伴随的则是政治上的遭弃感和无归依感。李白少时就有很强的功名事业心,“以当世之务自负”。这强烈的济事观念,显然是来自儒家的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不过,李白不是一个普通的本分的读书人,它的豪侠性格以及作为浪漫主义诗人所特有的非凡气质,即丰富的想象力和脱离实际的异想天开,是来自儒家的济事思想,溶入了来自诗人自身的主体精神的催化剂,自然地膨胀为天下舍我其谁的自大、自负与功名唾手可得的狂妄。然而,李白的自大与自负,又常常与现实相忤,是诗人陷于政治前途无依无托的心境。B李白一生理想远大,抱负高远。“济苍生”,“安社稷”是他最大的愿望,即使在遭谗毁,贬谪之时,他也怀着“苟无济代心,独善亦何盖”政治理想,而不是避世隐居。所以,大量的歌颂古代英雄名臣的诗篇出现在他的笔下。 他对诸葛亮君臣如鱼得水,无比羡慕,并表示“余亦草间人,颇怀拯物情”。他深情的呤咏着张良,谢安。他一方面又说:“留侯将绮里,出处未云殊。终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安史之乱起,李白视形势如楚汉之争,并以张良,韩信自况;入永王磷幕府后,又以谢安自比,直至六十岁投军时,还以西汉大侠剧孟自许:“丰道谢病还,无因东南征。五夫未见顾,剧孟阻先行”。这里都表现了诗人的儒家思想。

(2)至于说到李白的遗世独立的思想,则他在理想与现实发生矛盾时所作的一种心里调适,是一种既然不能在政治上实现“兼善天下”的理想,那唯有独善其身的人生态度。这样一种人生态度对李白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使得李白很快从政治的失意上振作过来,再以他从政治中得回的感悟写下了那许多的名篇。

A李白追求自由的道家思想还表现在他对古人的认同上。在李白理想的古人中,他留意最多感触最深的人物有四类:其一是纵横家式的奇人,如鲁仲连、郦食其等;其二是由隐而仕、为帝王师友的将相,如傅说、姜子牙、管仲、诸葛亮等;其三是不贪高位功成身退的宰相,如张良等;其四是襟怀高洁、性情淡泊的隐士(包括神仙),如商山四皓、东方朔、陶渊明等。这四类人虽然不全是战国时期的“士”,但都不同程度地具有战国人士所特有的种种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其中相当一部分都与统治集团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注重维护自己的尊严。他们的人生价值不在于功名的大小和地位的高低,而在于自我意志的实现。对此李白充满了强烈的认同欲,在他的人生实践中,他以实现自我意志为基点,自觉地将心中的理想人物与自我人格融为一体,全身心地感受和体验古人的理想境界,寻找自己的人格寄托,并试图用古人的风范去叩开政治的大门,像他们那样自由而独立地生活。

B另外追求自由平等的政治关系也表现了李白的道家思想。战国时期,士从原来的等级中游离出来,成为一股介于贵族和庶民之间的社会力量,拥有相对的自由和独立。在个体与统治者的关系上,他们以“道”自任,以“道”与统治者的“势”相抗衡,并自觉地将“道”放在“势”之上,“从道不从君”,保护自我的人格尊严。而战国之际,列国争雄,各国君主为富国强兵,争相纳用有治国用兵之才的人。士在这个时代普遍受到重视,而士与君往往不是君臣关系,而是师友关系,如周文王与姜子牙,刘备与诸葛亮的关系,只可惜在中国封建社会,这种师友关系多为君臣关系所取代,知识分子很少得到平等的礼遇。由于李白的士心态与战国之“士”大致相似,因此他从自己独特的文化心理出发,天真地追求着那远渐的世界。他对自己的政治才能充满了高度的自负,自称“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这种经济和文学之才,是他赖以自尊的内在力量和精神武器。因此他给自己的政治道路涂上了一层绚丽的光彩。在政治关系上,他也像战国时期的士那样,“上不臣于王,中不索交诸侯”(《战国策·齐策》),秉奉一种“不屈己、不干人”、平交王侯、长辑万乘的原则,与最高统治案团保持自由平等的关系。不入科场正是他这种政治态度的表现,在李白的意识中,自我与帝王是师友,不是君臣,入科场是君试臣,有悖于他的从政原则,因此李白宁愿久处江湖,广交宾朋友,也不踏入科场一步。同样,当他在现实中无法实现这种师友关系时,李白的遗世独立的道家思想便起着重要的心理调适作用。

(3)李白生平浪迹天下,慷慨自负,不拘常调。“常欲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彼渐陆迁乔,皆不能也。”他尚武轻儒,脱略小节轻财好施,豪荡使气。这就养成了他崇尚英雄的性格。反映在诗歌中,他从无数古代英雄的风度,气派中吸取力量,把现实的理想投影到历史中去,从而在诗歌中建立起英雄性格的人物画廊。他歌颂草泽,际会风云的英雄,如《梁甫吟》,写太公望:“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壮气思经纶。广张三千八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歌颂视功名如草芥的义士。这反映了他敢于反对封建秩序,不畏强权的游侠思想。

在李白的身上,兼备了儒道侠禅各家的特质,“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儒家的傲岸坚强;“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道者的避俗离浊;“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侠者的任性狷狂;“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禅者的玄思独绝。真是难以想象,在一个人的身上,怎能呈现出如此丰富的景观,且并不是流于表面,而是从心灵深处透出来的一种融合万物,顺应自然的美。也许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受着各种流派的影响,各种思想在我们的头脑中交锋,有的被杀死,更多的是在冲突中走向融合。或者说,根本不存在各种思想流派的分别,他们本来就是构成热的整个思想的各个零件,就象万物组成了世界的自然和谐。人为的硬生生的割裂并不是一种客观的态度。